『薑雪寧謝危』
第 125 章 第125章 私奔



與正文無關,無需閱讀》“鄭尚書也真是老糊塗了,年將乞休,摺子都下來了,卻還在昨日內閣議事時當眾為勇毅侯府求情。誰不知道現在聖上正在氣頭上?這事兒他可真是沒看清楚形勢。這不,引得聖上龍顏大怒。他一個遭殃不打緊,倒連累得在場所有同僚與他一道擔驚受怕,唉……”陳瀛長長地歎了一聲。歎完後卻不由打量對面謝危的神情。這是在謝府。昨日下午內閣議事的時候起了爭執,險些鬨出大事來。但當時謝危似乎去了奉宸殿教那什麼女學生,並不在閣中,因此《與正文無關,無需閱讀

cbr-叫他“張大人”……

張遮輕輕反握住了薑雪寧的手掌,不動聲色地問:“有新訊息?”

馮明宇點了點頭,笑眯眯的:“是有些不一般的訊息,不過如今在這城門郊外也不是說話的地方,我們還是入了城後,先找一家客棧落腳,再與大人詳談此事

用的仍舊是“大人”。

這一回連薑雪寧都聽出了這用詞裡藏著的微妙。

她手心微汗。

張遮知事情有了變化,然而不管怎麼變化,天教這幫人並未立刻對他們下殺手,便證明此局還未成死局。

他走過去牽馬。

沒成想,馮明宇竟跟上來道:“我天教通州分舵雖在城中,可如今帶著這一幫江洋大盜,卻是不好招搖過市。穩妥起見,我們想,還是大傢夥兒分批來走比較好

薑雪寧頓時皺眉。

馮明宇感覺到她的不悅,看了她一眼,寬慰她似的解釋:“張大人與令妹雖是一路同來,可誰也不知道在過城門的時候,那幫人是不是會惹出什麼亂子來。按理您應該同舍妹一起,可一旦一個人出事另一個人也跑不了,怕您於心不安。所以老朽想,若您信得過,分開入城,讓黃潛帶薑二姑娘一道,老朽陪著您入城。不知妥不妥當?”

妥不妥當?

當然不妥當!

隻是薑雪寧抬眸一看四周:天教教眾環伺,人多勢眾;那黃潛更是按刀立在近處,雙目一瞬不瞬地看著這邊。

這架勢,便是本不妥當,也有十分的妥當了。

她語帶譏諷:“貴教真是思慮周全

她在旁人眼中是張遮的妹妹,任性些無妨。

張遮則是凝視馮明宇片刻,淡淡道:“那便恭敬不如從命,有勞了

大部分人已經收拾妥當。

馬牽了,火滅了。

天教的人與天牢裡那些逃犯,都三個一夥五個一群搭著走。

最高興的要數蕭定非。

一得了要進城的準信兒,他二話不說直接翻身上馬,馬鞭子一甩,徑直縱馬向城內奔去,遠遠的黑暗中隻傳來他暢快的笑聲:“本公子先走一步進城玩去了,還能趕上嫖姑娘,你們慢慢來就是!”

“……”

眾人齊齊無言。

以蕭定非為首,眾人陸續分批進入城中。

通州乃是南邊諸地進出京城的要道,城外幾十裡還駐紮著兵營,原由勇毅侯府統領,治軍嚴明,因而曆年來並無多少兵患匪患,南來北往的商戶極多,關城門的時間相對也較晚。

隻是侯府一倒,通州大營鬨過一次嘩變,便有些亂起來。

到這時辰,難免有些人懶怠。

天黑時候,守城兵士的眼睛便不大睜得開了,連連打著嗬欠,見進出都是些衣著樸素之輩,更提不起精神。

前面幾批人,都無驚無險地進了城。

張遮與馮明宇在後面。

兩人棄馬步行。

前些日下過雪,泥地裡有些濕潤,然而冬日天氣太冷,土都凍住了,踩上去倒是頗為堅實。

隻是夜裡風越吹越冷。

張遮身形瘦長挺直,料峭的風裡倒有幾分料峭的氣度。

馮明宇在教中也算見過許多意氣豪傑,隻是畢竟江湖裡的教派,多有些流俗之氣,可眼前這位張大人卻是一身謹嚴,叫人挑不出半點錯處。

光這氣度,便讓他忍不住讚了一聲。

可惜在得了那封信之後,馮明宇第一個懷疑的便是他,此刻便笑著道:“方才令妹好像不大高興,想來是與張大人感情甚篤,兄妹情深,驟然分開,一雙眼睛瞪著好像要把老朽啃了似的。唉,倒叫老朽覺得自己是做了個惡人啊

這說的是方才他將張遮與薑雪寧分開時。

張遮也還有印象。

天教將他二人分開,必定是存了試探之心。薑雪寧不會看不出這一點,可看得出來未必就一定要受這口氣。

誰叫她是個姑孃家,演的還是張遮妹妹?

所以眼見著張遮要同馮明宇走時,他冷嘲熱諷嗎,隻道:“糟老頭子明明就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兄長,冠冕堂皇找什麼藉口!”

說完哼一聲,眼珠子一轉,竟用力踩了馮明宇一腳!

馮明宇目瞪口呆。

少女卻是踩完就不管了,誰也沒看一眼,嬌俏地一扭頭,徑直往黃潛那邊去。

張遮險些失笑,隻好向馮明宇道歉,說什麼舍妹小孩脾氣,還請馮先生海涵。

馮明宇哪好意思計較?

他年紀這般大,又是這樣特殊的場合,縱使心中有氣也不好顯露,隻能僵硬著一張臉說著“無妨無妨”,當做無事發生。

現在張遮一垂眸,還能看見馮明宇靴面上留著的腳印。

少女古靈精怪,是睚眥必報半點不肯吃虧的性子。

他想起方才的場面來,原本清冷的唇邊多了幾分連自己也未察覺到的柔和,隻道:“舍妹從小經曆不好,自歸家後便被大家寵壞了,脾氣不是很好,偏勞左相擔待了

那叫“脾氣不是很好”?

除了那市井裡的潑婦,馮明宇可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姑孃家!

這位張大人心可真是偏到天邊去了。

隻是他眼下開口本也存了試探的心思,便道:“經曆不好,她不是您妹妹嗎?”

張遮於是知道自己猜對了。

天教這邊接了那封信後的確對他和薑雪寧起了懷疑,尤其是他一個人身犯險境卻還帶了個姑孃家,怎麼想怎麼不合常理,所以想要從中刺探出點什麼來,這才將他與薑雪寧分開。

隻是薑雪寧的身世……

張遮張口,又閉上,最終迴避了這個話題,面上歸於清冷,隻道:“陳年舊事,不願再提

這是有所顧忌,也不願提起的神態,倒不像是作假。

馮明宇也是精於人情世故的人了。

他心念一轉便換了話題,半開玩笑似的道:“那這小姑奶奶可有些難伺候,老朽算是得罪了她。不知令妹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,吃的玩的都好,老朽先問一問,待一會兒進了城便叫教中幾個兄弟去張羅一下,也好讓令妹開心開心,消消氣

明面上行,張遮乃是奉度鈞山人之命來的。

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。

馮明宇對張遮客氣些,連帶著對張遮的妹妹客氣些,也無可厚非,所以說這一句話並沒有什麼大問題。

可張遮在牢獄裡審犯人早已是駕輕就熟,深知若有兩名犯人共同犯案,將這兩人拆了分開審訊,必定能使其露出破綻。

天教打的也不過是這個主意罷了。

隻是這問題……

薑雪寧喜歡什麼呢?

張遮想,她喜歡華服美食,遊園享樂,曾滿天下地找廚子為她做桃片糕,又挑嘴地說做的都不好吃,折騰了小半年,膩味之後便又叫人將那幫廚子趕出了宮去。

沈玠為她叫戲班子入宮。

宮女們一度為了討她歡心乾脆連皇帝都懶得勾引,成日侍奉在坤寧宮,給她看些外頭的時新玩意兒。

她喜歡雲霧茶,桃片糕,踩水,蹴鞠,聽戲,玩雙陸……

一切好玩的,一切好吃的。

但這也成為朝野上下清流大臣們攻訐她的把柄,厭惡她的享樂,厭惡她的沒規矩,參她不知勤儉,沒有母儀天下的風範。

薑雪寧一怒之下,把禦花園裡的牡丹都剪禿了。

那一陣他們入宮,在禦花園裡所看見的牡丹,一叢叢都是花葉殘缺,慘不忍睹。

有大臣便說蒔花的太監玩忽職守。

伺候的太監便小聲回稟說:“這是皇後孃孃親自那剪子剪的,說是知道近日聖上多召幾位大人在禦花園裡遊賞議事,專門剪了給大人們瞧個豔陽春裡的好顏色,解解乏悶

那些個老大臣立刻氣了個吹鬍子瞪眼。

沈玠打乾清宮裡來,一見那狼藉的場面沒忍住笑出聲來,咳嗽了幾聲才正色,但絲毫沒有追究之意,隻是和事佬似的敷衍道:“皇後也算有心了,雖然瞧著是,是……”

“是”了半天之後,終於挑出個詞。

然後說:“有些與眾不同罷了

馮明宇見張遮有一會兒沒回答,不由道:“令妹沒什麼喜歡的嗎?”

張遮頓了頓,道:“她什麼都喜歡

馮明宇道:“可令妹看著似乎有些……”

有些挑剔。

這話馮明宇沒明說。

張遮卻忽然想起了那隻漂亮的鳥兒。

藍綠色的羽毛,覆蓋滿翅,長長的尾巴卻像是鳳凰一樣好看,據傳喚作“鳳尾鵲”。

那時還在避暑山莊。

頭一天他在荷塘邊的石亭裡遇到那位傳說中的皇後孃娘,受了一場刁難,次日沈玠便帶著文武百官去獵場狩獵。

薑雪寧自然也在。

她穿著一身的華服,手裡還拿了把精緻的香扇,坐在帳下隻遠遠看著旁人,一副興致缺缺模樣。

直到那山林間飛過了幾隻漂亮的鳥兒。

藍翠的顏色,清亮極了。

她一下便被吸引住了,站起來往前揪住了沈玠那玄底金紋的龍袍袖角,指著那幾隻小小的鳥雀道:“我想要這個!”

沈玠當然由著她。

當下便對參加射獵的那些年輕兒郎說,誰要能射了那幾隻鳳尾鵲下來,重重有賞。

那些人自然躍躍欲試。

可忙活了半天也不見有結果。

薑雪寧便不大高興起來。

沈玠於是安慰她:“小小一隻鳥鵲,若是真想喜歡,改日叫內宮給你挑上幾隻,都給你掛到宮門外,可好?”

薑雪寧卻道:“宮裡養的有什麼意思,我就要外面的

沈玠於是也沒了辦法,歎了口氣。

正自這時,禦林軍裡有些兵士忽然叫嚷起來,插嘴說:“太師大人的箭術不是很好嗎?我上回見過,百步穿楊的!”

原本承德避暑,謝危不來。

他留在京城為皇帝處理些朝政大事,隻是近來有幾樁不好定奪之事,要與皇帝商議,所以昨日才馳馬趕到。皇帝留他歇上一日,今日還沒走,適逢其會。

此言一出,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彙聚到了他身上。

這位年輕的當朝太師,當時穿著一身蒼青的道袍,輕輕蹙了眉。

沈玠卻笑起來請他一試。

薑雪寧彷彿不很待見此人,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一下,在後頭不冷不熱地加了一句:“要活的

彼時謝危已經彎弓,箭在弦上。

聞言卻回頭看了薑雪寧一眼。

張遮當時覺著這位素有聖名的當朝太師,大約與别的大臣一般,都很不待見薑雪寧。

“咻”地一箭,穿雲而去,如電射向林間。

箭矢竟是險而又險擦著其中一隻鳳尾鵲的左翅而去!

那鳥兒哀叫一聲穩不住斜斜往下墜,掉在了草地上。

薑雪寧於是徹底沒了那母儀天下的架子,忍不住歡欣地叫了一聲,彷彿忘了自己對謝危的不待見似的,忙叫身邊的宮人去抓那鳥兒。

宮人將鳥兒撿回,竟真還活著。

隻不過翅膀傷了一些,卻仍舊豔麗好看,正適合養在籠中,掛在廊下。

從此闔宮上下都知道,皇後孃娘在坤寧宮養了一隻漂亮的鳥兒。

那幾天所有人都高興。

因為皇後孃娘笑起來很好看,那比鳥羽還豔麗的眉眼溫柔地彎起來,便勝過那洛陽牡丹,燦燦地讓人覺得心裡化開了一片。

她喜歡坐在廊下看那鳥兒。

一坐便是大半天。

隻是一日一日過去,笑容卻一日比一日淡。

終於,小半月後,笑容從她臉上消失了。

宮人們悄悄說,娘娘將那籠子掛在廊下,自己坐著一看半天,卻一日比一日鬱鬱寡歡。

有一天夜裡雨下很大。

第二天一早,宮人們起來一看,竟瞧見那精緻的鳥籠跌在廊下,小小的門扇打開了,籠中那隻漂亮的鳥兒卻不知所蹤。

宮人們嚇壞了,戰戰兢兢,將此事稟告。

薑雪寧卻沒什麼反應。

聽說在宮裡悶頭睡了兩天,皇帝去了也不搭理。從這一天以後,坤寧宮的廊下乾乾淨淨,再也聽不見半聲鳥雀的啼鳴。

也許,華服美食,遊樂賞玩,都不是她真喜歡吧?

她愛的隻有那隻羽毛豔麗的漂亮鳥兒。

隻是有時人在山中,反倒不知本心罷了。

張遮抬起頭來,看了看那沉黑的天幕,卻想起少女在村落的河邊對他說的那番話,忽然很為她高興。

險境又如何呢?

他回看馮明宇一眼,平靜地道:“她不挑剔的

還不挑剔?

馮明宇心說自己可沒看出來,想若要和這死人臉繞彎子,還不知要多久才能套出自己想要的話,乾脆舍了那雜七雜八的話,開門見山地問道:“可老朽不明白,令妹這樣嬌滴滴一個姑娘,您怎麼捨得把她帶出來,若有個萬一怎好處理?”

這問題回答不好,一個不小心可有斃命之險。

“這……”

薑雪寧一路上都在與黃潛說話,迴應對方的試探,卻半點也不擔心自己露出破綻。畢竟她喜歡張遮是不作假的,知道許多關於他的事情。

可對方這話,卻使她心頭一跳。

然而僅僅片刻,便有了主意。

黃潛與馮明宇自有一番謀劃,都琢磨著度鈞山人來信中所提到的那個人究竟是誰,這裡面最值得懷疑的非張遮莫屬。

而張遮所帶著的薑雪寧更是個不合理的存在。

誰身犯險境還帶個妹妹?

實在讓人困惑。

可他沒想到,自己問出這話後,原本嘴皮子利索妙語連珠的少女,一張素面朝天的臉竟微微低垂,囁嚅了起來,彷彿不好意思回答。

黃潛忽然想到了什麼。

他面色古怪起來:“你與那位張大人,莫非……”

薑雪寧輕輕搭著眼簾,沒人瞧見那濃長眼睫覆壓時掩去的嘲諷,心裡隻想反正張遮也不知道她的胡說八道,於是輕輕咬著唇,卻是一副逼真至極的含羞帶怯模樣,低低道:“我與兄長乃是兩情相悅,無奈家中不允,此番私奔唯恐為人所知,還請舵主保守秘密,不要外傳

黃潛:“……”

整個人都像是忽然被雷劈了,我他媽剛才聽到了什麼?!.,,,,....,,,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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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同僚與他一道擔驚受怕,唉……”陳瀛長長地歎了一聲。歎完後卻不由打量對面謝危的神情。這是在謝府。昨日下午內閣議事的時候起了爭執,險些鬨出大事來。但當時謝危似乎去了奉宸殿教那什麼女學生,並不在閣中,因此免涉事端。陳瀛忍不住要思量這中間是否有什麼玄機在。是以趁著今日一早不用早朝,掐著時辰遞上名帖,來拜謝危,敘說昨日內閣中事,探探這位少師大人的口風。謝危人雖不在,可事情卻是一清二楚。奉宸殿偏殿時那來的太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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