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他於梅花盛開之時歸來』
打臉上位



與正文無關,無需閱讀》《與正文無關,無需閱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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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森逗貓逗得興起,忍不住招手對鹿秋醒說:“鹿哥,你看這隻貓,他真的好乖哎!”聲調裡還摻著夾子音,方才他蹲那“咪咪”了半天,一時轉不過來。他一蹲下,巨大的陰影便把小貓罩住了,貓咪樂得在此乘涼,偶爾用小肉掌扒拉幾下迴應顧森的引逗,性子有些高冷,但隻要“喵嗚”一嗓,顧森就聽得心都要化了,恨不得直接擄回家去。

鹿秋醒嘴裡叼著一根剛在路邊拔來的狗尾巴草,有些無聊地看著天,他倒不是對貓不感興趣或是能抵抗它柔軟的攻勢,隻是每次看到貓,就想起小時被狗追被貓抓的經曆,心有餘悸。

不過想來他也並非無辜,畢竟做出將貓狗的尾巴纏一起打結這種事,被咬也是活該。

顧森還在說:“鹿哥你來看看嘛,真的很可愛耶。你之前不是還說等你爸媽去了法國,也要養一隻貓嗎?”

“那是因為他們不讓我乾,所以我偏要和他們對著乾。”鹿秋醒把嘴裡的狗尾巴草吐出來,臉上掛著一絲嫌惡的神色,昨晚他剛同自己的父親鹿青生就報誌願一事大吵了一架。鹿青生特地推遲了去法國的時間,就為了親眼看到他在誌願上填報洛下一中。

鹿秋醒冷笑一聲,他有一張漂亮的臉,甚至帶了些脂粉氣,眼尾處薄薄細細的線朝鬢角處挑,和身上的桀驁不馴的氣質全然不符,倒顯出拖累來。此刻那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漾出一股不可名狀的逆反勁頭,放出寒光,如一柄出鞘的劍,鋒利逼人,寒氣森森,隻是太薄的利刃也容易折掉:“我怎麼樣都不會討他們喜歡的,既然這樣,我偏要做讓他們覺得不順心的事。”

左右他是一塊百年老鹵也鹵不爛的木頭,既然他們不怕磕牙碰嘴的,那就卯起勁頭互乾算了。

他從沒覺得自己是根正苗紅的祖國未來的花朵,即便真是朵花,從根子裡他就爛了,要開也是一朵黑暗的張牙舞爪的魔花。

顧森回頭安慰道:“也别這樣說嘛,叔叔阿姨也許隻是對你寄予厚望。”

“厚望?那還用儘冷言冷語打壓我?還言而無信欺騙我?還無情無義剝奪我的愛好?還有那個沈有振,有時候我覺得他才是他們親生的,我才是被收養的那個。”

鹿秋醒說得一臉憤恚,他最厭惡那種對你施以無情的折磨最後還要反過來訴苦說是“為了你好”的惺惺作態,總要端著長輩過來人的做派教人惜福認命,守規矩,莫要不識相翻出這五指山去。你一個小東西能有多大的能耐?怎麼偏偏你要自命不凡劍走偏鋒?

而不幸的是,他的父親正是這樣一個人。鹿青生髮起怒來,像一頭瘋狂的獅子,雙眉虯結連在一起,陰沉沉的眼射出怒火,話則像機關槍突突射出來的似的,致命,可怖,凶狠。

“怒髮衝冠”放到他身上,是寫實,是貼切,是吻合。

鹿秋醒閉上眼,就能回到那個除夕夜,遍地的狼藉,四濺的顏料,汙得他新買的一雙球鞋成了肮臟的畫布。鹿青生的話在耳邊炸得比外面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還要響:“我讓你畫,讓你畫!馬上就要中考上戰場了你還有心思畫畫?”

等他發作完,又坐到哭得嗓子啞了的鹿秋醒身邊,點燃一根菸,重重吐出一口煙霧。煙味帶著商業的性質,他話裡話外也是和鹿秋醒進行貿易往來:“等你考上大學就能體諒父母的苦心了,對現在的你來說,學習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陽光好像突然發了涼,鹿秋醒的手指不可抑製地抖動了兩下,風吹動他的髮梢,他聽見天際劃過幾聲啁啾鳥鳴,接著便了無生息,好像一顆沉落的明星。澗石藍的天,如青石自碧水中湛湛發出的光,飄忽的白雲,來去無心。

再睜開眼時,鹿秋醒看到那隻狸花貓滴溜溜轉著一對琥珀色的眼珠子看著他,它的眼睛明亮得如嵌了兩枚星子進去。鹿秋醒和它對視著,走了過去,突然叫了一聲:“喵。”

“喵。”他學顧森的模樣,夾起嗓子。

小貓卻僵在那,嘴邊的毛微微動著,接著便嗖一下跑了。四隻蹄子顛顛的,無比矯健有力,隻留下鹿秋醒和顧森兩個人在風中相視無言。

鹿秋醒頂著一腦門疑惑,抿了抿嘴,問顧森:“我有那麼嚇人……嚇貓麼?”

顧森四下看了看,像是在找小貓的身影,視線落到小貓剛才待過的地面時,沒忍住捧腹大笑,笑得全身都在抖,彷彿這笑不是出自他的嘴,而是出自他那不住顫抖的身體:“我想,應該是的。鹿哥,你把貓嚇,嚇拉了!”

鹿秋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,赫然看到那地上,歪歪斜斜的是小貓黑不溜秋的排泄物。

他的臉乍然間要比這排泄物還黑。

鹿秋醒感覺自己的嘴角在顫抖,他真是人憎狗嫌貓看了都要繞著走,他真有那麼可怕嚇貓麼?他第一時間拿出手機,點開相機,調出前置攝像頭,很帥的一張臉。他刻意半咧嘴做出凶狠的模樣……打住,這感覺是牙磕磣到了。而一旁的顧森看到他這副表情,笑得已經要直不起腰了。

鹿秋醒頭臉微熱,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架,一把勾住,鎖喉:“你可以閉嘴了大兄弟。”

顧森還要笑,被鹿秋醒一瞪,乾脆便捂住自己的嘴,隻是腹部仍然一抽一抽的。鹿秋醒威脅道:“再笑我讓你一屁股墩那,捨己為城市衛生做貢獻。”

顧森用力搖了搖頭,舉起雙手錶示投降,眼尾卻朝不遠處瞟了幾下,鹿秋醒嘟囔著“你眼睛抽了”轉臉看過去,這一看便落入洛栩眼裡。他發覺那雙眼睛此刻不再渙散,漂亮的瞳仁如流水一樣是清澈見底的,能清清地照出人影來。那人好像還意識到他們投過來的目光,壓下了嘴角,神情也恢複了冷淡。

少年人白淨漂亮,又自帶一種小說中所謂的“清冷的疏離感”,雖然放在鹿秋醒眼裡多多少少帶著點故作高冷的裝逼。

鹿秋醒搗了一下顧森,像做壞事被當場抓包似的,莫名心虛:“你說他看見了麼?”

“他不是……”顧森壓低了聲音,“看不見麼?”

“那就是你笑得太大聲了,大兄弟。鬼子都是你引進村的。”

顧森反問:“那怎麼辦?需要小的幫您解決掉他麼?保證他死啦死啦滴。”說著他在自己脖子間做了個手刀的動作,他仰起臉時,正好有一道光影橫在喉結上,如同一道利刃。

鹿秋醒笑,故意用抗日神劇中的怪腔怪調說:“你滴去乾掉他,好處大大滴有。”

見顧森真要過去,立馬又扯住他的胳臂,“你還真想去欺負老弱病殘?”他邊說著邊自包裡掏出紙來收拾這一地醃臢,用腳踩著厚厚一疊紙磨乾淨,臉上仍然掛著一絲嫌棄。收拾乾淨後,這才勾住顧森的肩,道:“今天這事丟死人了,不許說出去。”

“那他要是說出去呢?”顧森挑眉問道。

“他不是看不見嘛……”

鹿秋醒回頭又看了少年一眼,那張臉,那身段,真是哪哪都挑不出半分毛病,就是可惜了。

全程圍觀的洛栩看著兩人勾肩搭背離開了酸水巷,這才走到香樟樹下,熟悉的味道裡摻了點不可名狀的怪味。一陣涼風吹來,吹動他額前的碎髮,頭頂的葉子也嘩啦嘩啦響動著。

在這響聲裡他聽到一聲輕微的貓叫聲,還是那隻狸花貓,蹲路旁舔毛呢,抻著個後腿活像舉著一隻肥嫩的雞腿,可惜顏色不太對,吃下去肯定是要中毒的。

洛栩走過去,蹲到小貓面前和他對視著,他眼中有種專注的安靜。小貓這次倒也沒跑,依舊若無其事地舔著自己的毛,等自己的事結束了,才驕矜地用尾巴拂了拂他的腿,頗像皇帝批奏摺時回覆的一句潦草的“知道了”,“了”字說不定還誤寫成了“子”。

洛栩問小貓:“你知道剛才那人叫什麼麼?”他想了想,又補充道,“瘦高的那個。”

小貓“喵嗚”一嗓子跑開了,洛栩在這一聲叫中聽出了鄙夷的意味。他輕笑一聲,覺得自己這行為真像個神經病。

他起身,一陣風吹過時,彷彿感到那少年就站在自己身旁,時而用倔強的語氣說著“我偏要做讓他們覺得不順心的事”,時而頂著一腦門官司無奈地把地面收拾乾淨,最後他勾著另一個人的肩遠遠離去,嬉笑聲撒了一路。

洛栩突然覺得自己這一攤死水突然潛進一尾紅色的錦鯉,款款遊動著,它在呼吸,久了這水便發酵了,酵出五彩斑斕的泡泡,升至空中,在陽光下閃爍,飄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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